“麻烦了啊——”部活中途休息时,中尾翔太坐在体育馆后门的雨棚下唉声叹气。
时间来到了九月份,东京逐渐增多的雨水除去了七八月的暑气,练习也变得比较容易坚持。前两天的训练赛棒球队惨败,虽然雨中激训也很好,但教练还是决定让大家都缓缓,毕竟大家都很努力,只是缺了投手。
爱梦悦高校从两年前才将软式棒球转为硬式棒球,本地区的棒球队都有多年硬式棒球经验,公立学校在招生上实在是没什么优势,优秀的棒球手都被其他学校招走了。新学期开始,三年级隐退后竟然连一个主力投手都没剩下。再这样下去,不要说目标甲子园,连春季大赛都胜不了。
“啊——”
“翔太,又在苦恼投手了吗?”大树一屁股坐到他身边,
“嗯,好不容易招到的新生,可惜都不是投手的位置。”翔太烦躁地将棒球在两手间倒腾,青黄不接,棒球队青黄不接啊。
“能有慧人和飒太已经很好了啦。我会努力的,黎弥和夏喜也说可以转位置。”
“那也是最后的手段,我不会放弃的!”
“说得好!”大树猛地拍了拍翔太的肩膀,用力过大反而让棒球从翔太手中掉出。
学校依山而建,体育馆正好建在山顶,沿着缓长的上山斜坡,从建校就种下了两排樱花树,年岁长久长得郁郁葱葱,遮蔽了大半坡道。棒球跳跃着快速地沿着坡道向下滚动,数秒间就滚到很远的地方,直到撞击到走在坡道尽头的人。
棒球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又有往前的趋势,大树赶紧冲出去大声喊道:“前面的同学,请拦住那颗球!”
被叫住的人低头看了眼即将溜过身边的棒球,停顿了一会才在球滚远前弯腰捡了起来。他转身看向坡顶,两个身穿棒球队服的人站在那向他招手,正想跑下来。他将棒球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握紧,后撤右脚站稳脚跟,抬高左腿,右手举高到头部,用力扔出。
棒球如流星般划过划过坡道,穿过浓密的树荫,冲着山顶飞去。大树向前轻抬起手,棒球仿佛被手套吸引般又稳又准地落下。
翔太和大树都呆愣地看着手套里的棒球, 再望向扔棒球的人,那人看到棒球被接住,比了个OK的手势,很是潇洒的转身离开。
“我没有看错吧,这个球是从那——么远的地方的地方被人扔过来的?”
“哦哦哦!还是用那么标准的姿势!”
大树翔太目光交汇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兴奋和激动,大树脱下手套一把塞进翔太怀里,向坡底跑去。
“我去去就回!”
“好去好回,将我们的投手带回来!”
“收到!”
“山本世界同学,请你加入棒球部!”大树举着入部申请,深深地弯下腰。
“对不起,我拒绝。”
“诶!”
想过会被拒绝没想到会被瞬杀的大树一下愣住了,入部申请被世界推回他身前。山本世界,据说从小在美国长大,这学期才转学到高二,大树昨天追出去已经看不到世界了,凭着世界背了比较少见的单肩挎包,问了三个年级的人,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。
“不要这样嘛,山本同学也打棒球对吧。”
“我不打。”
怎么可能!大树满脸不信地看着世界,昨天能扔出那样的球,说自己不打棒球?
世界摸摸鼻尖,果然还是瞒不住,面不改色的说谎还是有点难:“好吧,以前打过,但以后不打算打了,要上课了。”世界看向大树胸前的铭牌,“……佐藤同学,请回吧。”
上课铃适时地响起,大树快速地将入部申请拍在世界桌上,没给世界拒绝的机会留下还会再来的话匆匆离开。
看大树先前的架势,世界毫不意外地在放学后看到大树在教室门口,满脸欣喜地对着世界挥手。
世界目不斜视、脚步不停,仿佛没有看见大树一般从大树身边走过。
“诶诶,世界同学,不要不理我啊。”
……
世界到底还是跟着大树来到棒球场。大树说如果他不答应入部,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会来劝说。长痛不如短痛,世界只好答应了来参观,但确实没有入部的打算。
棒球队现在的人员构成有游击手兼现任队长的中尾翔太,捕手佐藤大树,一垒手濑口黎弥,二垒手八木勇征,三垒手堀夏喜,左外野手中岛飒太,中外野手兼副队长泽本夏辉,右外野手木村慧人,投手空缺,连个球队最低九人都没凑齐,上次去比赛还是从足球部借了队员才成行。
【人数虽少,但够努力。】
世界站在场边观察队员们训练,发出了自己的感想。一年级新生已经很好地适应了各自的位置,接球、跑动都不差,叫黎弥的一垒手虽然球速不错,但球几乎都不能投到大树指示的位置,虽然练习能够提高水准,但……垒上和外野都有体型比较健硕的人,也能填补投手的空缺。比较意外的是大树竟然是捕手,还以为会是更加沉稳的人。
“不错不错,再一球!”
“那、那位就是我们的新投手吗?”慧人喘着粗气问身边的夏辉。
“好像是。”夏辉已经进行了十分钟的快速折返跑,迅速唤醒了身体机能,“但他好像不想入部。”
“那怎么可以,下周还有练习赛,白滨前辈下周有比赛肯定不能来。”飒太边跑边说。
“我、我不想棒球队解散!”慧人猛地停下,“我要求求他!”
“我也去!”
“你们两个,球队怎么样也不会解散啦……”
飒太和慧人充分地展现了外野手的脚力,没等夏辉拦下,瞬间跑到了世界面前。
“前辈,请您加入棒球队吧!”“请您帮帮我们吧!”
“你们棒球部还真是一脉相承。”世界无奈地笑了,放下挎包,边说边脱下外套,“我先说好,我虽然以前打过棒球,但我没打算继续,理由嘛,你们一会就知道了。”
世界解开衬衣袖扣挽起袖子,右手转着圈活动开肩部,黎弥将手中的棒球和手套交给世界让出投手区。
世界接过球却将手套还给黎弥,自从小学开始打棒球到放弃整整十年,时隔五个月,世界重新站到投手区。风吹过棒球场的扬尘味道,和在美国闻到的没什么不同,那颗沉寂的棒球之心,只是站在这里握着球又悸动起来,全身都在叫嚣。
【想投球】
“来吧!”早就准备好的大树稳稳地蹲在打击区,举起手套。
大树直勾勾看着世界的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,热血从世界身上褪去,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。
“不要太失望哦。”世界喃喃。
先深呼吸,双脚分开比肩略宽,将球置于胸前,后撤一小步的同时抬起左脚,利用腿部力量推动身体向前,拧动腰部带动手部将球投出去,像以前做过千万次那样。
球速很快,即使不用测量也能看出在120km/h以上,但令众人震惊的不是世界随便一投的球速,而是投球时瞬间崩坏的姿势,和与打击区相差十万八千里径直砸向球场围栏的球。
“要再来一球吗?再来也是一样哦。”世界捡起地上另一颗棒球,在身前比划着。
大树震惊地看向飞到远处的棒球,不死心地道:“再来!”
这一次球速更快了,但同样偏离了打击区。
大树满脸不甘心,看出来再让世界投球也是一样的结果,他脱下头盔直奔到世界面前:“为什么?”
世界沉默着,一个旋身将球投向站在二垒的勇征,勇征轻松接住了。
大树看向还在发愣的勇征,这球世界投得很漂亮。
“……Yips。”大树低声说道。
“你果然知道。”世界坦然承认,“没错,运动障碍症,所以我才说不加入棒球部。”
世界向场外走去,将挽起的衣袖放下,穿上制服,重新拿起挎包。球场内的人神色各异,世界稍稍有些后悔不应该将这件事说出来的,沉重得将人吓到了。
“虽然我不会加入棒球队,但我会给你们应援的,大家加油!”
“请、请等一等。”在世界彻底走出球场前,大树冲着世界喊道,“果然我还是觉得世界加入棒球队比较好。”
“都说了……”世界有点烦躁地转身,映入他眼帘的脸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,不是可怜、同情,而是一脸兴奋和跃跃欲试。
“我们一定能让世界你重新打棒球的。”大树张开手臂指了指众人,大家都用力点点头,“我说可以就可以!”
“你谁啊,你说可以就可以。”
“我吗。”大树一脸灿笑地拍着自己胸脯大声说道,“二年一班佐藤大树,山本世界的捕手,从现在开始。”
备注:"Yips" 译作“运动障碍症”或“心理性运动障碍”,特指运动员在执行原本应该很熟练或自动化的技能时,突然出现的无法解释的、不自主的、且常常破坏性的动作失误现象。